17 命运分岔口 (第2/2页)

棋不定的分子，并且可以防备来自霍特里兵团的追捕与暗杀。但在我看来，目前我们缺少做出决定的关键信息。事发之时，我和他在科塞斯家族北部边缘的森林打猎，等待从帝都传来的消息，再进行验证和区分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们需要在风雨飘摇中牢牢把握这微妙的平衡，直到我们积蓄足够的力量。

    莱昂被我说服了。我们带着行李回到科塞斯家族的祖宅，在那里遥遥旁观帝都的局势。虽然被剥夺了皇位的继承权，但莱昂依然可以继承他外祖父的爵位。政治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将霍特里推上皇位的那些人，也各自心怀鬼胎。我们收到了从帝都传来的各种零星传闻：民众暗地里议论着爱德华一世的意外是场谋杀；长老院为虎作伥，漠视帝国律法；我甚至从亚帕拉那里收到了一份名单，上面参与并促成了这次叛乱的共有三十余人。其中不光有霍特里一派的领主，还有爱德华一世和科塞斯公爵的好友。

    莱昂看着我，神色冷冽如冰，眼底燃着火焰：我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不管他们是谁。

    这场复仇进行了整整六年。六年间，我和莱昂利用他们内部的不和，保住了性命且慢慢站稳了脚跟。和爱德华一世比起来，霍特里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他的允诺和封赏都来得太过随意，对如何维持王室的财富毫无概念，短短几年，帝国财政就入不敷出，民众怨声载道。他依赖一小群人的建议，疏远了原本应好好维系、因利益对他最为支持的几大贵族。诺撒勃恩的内乱还未全部平息，他就将主意打到了帝国东南部的诸国联盟中。他错误地开始了战争，又无力承担其后果，很多权贵对他感到失望，包括他曾经的支持者郎西曼大主教。

    六年间，我的森特拉军团成了格兰契尔最负盛名的骑兵。曾经观望的势力纷纷朝我伸出了橄榄枝。我统领着军团平息了一场又一场帝国内部的动荡，替霍特里擦了诸国联盟的屁股，修复了和他们的友邦关系。以此为条件，长老院准许我组建新的军团，并给予我合法的统率权。我扩展了帝国的版图，将西北的蛮族打得屁滚尿流。在这期间，我救了不少人，他们甘愿臣服于我，受我指挥，将麾下的士兵归入我的所属。六年间，我手下的军团从一个变成了十三个，我的名字成了和亚帕拉齐名的杀神。

    亚帕拉，提到他，我总是忍不住微笑。这场叛乱中我失去了太多东西，而同时，命运也将我们的道路纠缠在一起，几年下来，我终于获得了他的认可和亲近。这大概是这段记忆中，唯一能让我真正开怀的事了。

    帝国的暗刃本应护于皇帝的身后，但霍特里强夺来的帝位，没法让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的臣服。自古以来，第七军团都是不参与内政的。因此哪怕恨得牙痒痒，明面上霍特里也不能对亚帕拉做什么。

    他成了我和莱昂在帝都混乱局势里最可靠的依仗。帝国内乱，不代表魔物们就消停了。他一边忙于处理那些形状可怖的怪物，一边悉心照料失去长辈的莱昂和我。最困难的时候，我和莱昂曾在他的秘密驻地躲藏过一段时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古老典籍里记载的亚帕拉诞生地“高塔”是座孤岛。一个远离人烟城镇、隐于疾风暴雨中心的孤岛。

    我的亚帕拉说，每代的第七军团长，会收养他们在履职途中遇到的孤儿，有天赋的会留在高塔；其他的则会被送至帝国的孤儿院。留下来的那些，会成体系地学习各种武技、魔法、炼金术、黑魔法、药草学、占星学等需要掌握的知识。每隔一段时间，未通过考核的会被送到孤岛附近的城镇上，接受难度稍低的训练，如果后续表现还是很差，则会被送至全国各地抚养，彻底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我问他，羡慕过那些没有天赋的小孩吗？

    他望着黑沉沉的天幕，银发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辉，语音低沉而温柔：命运既选择了我守护帝国，这便是我生存的意义。

    他不曾怨憎过命运对他的残忍和不公，而是将其当做存在的目标去承担去背负。他原本可以站在阳光下，活得比任何人都美好，却愿意永远立于黑暗，只为守护他人的光明。

    越是了解第七军团的过往和现今背负的东西，我便越敬佩他、越无法克制地爱恋他。可能人都会痴迷于自己欠缺的东西，亚帕拉吸引我的，不只是他坚毅英俊的容貌，他寡言少语却体贴温柔的性格，更是他不论境遇如何糟糕艰难，永远存续于心间的那团火苗。

    那让我感到温暖。哪怕飞蛾扑火，我也愿死于他的光芒之下。

    对于我的感情，我确信他是知道的。我也可以肯定，他对我有相同的感觉。我们曾在寒冷的冬夜中一起遥望高塔上的星星，他替我温暖冰冷的双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让人迷醉。我想吻他，但他用大氅从我脑袋上罩下，打断了我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他的身影永远缀在我身后两步，守护着我的安全。行军途中我因毒昏迷不醒时，是他连夜奔袭至最近城镇，抓来当地的医生替我祛毒。复仇的最后两年，他放弃了第七军团的守则，坚定地站到了我和莱昂这边，并亲自率军破了霍特里联军的包围，正式与王廷撕破脸皮。

    我以为叛乱结束，我的这份感情可以开花结果。但我错了。一次兵分两路的作战中，亚帕拉因叛徒出卖，驻守的防线被霍特里全线攻破。他败了，败得很惨，而他本人也在混乱中坠马失踪，下落不明。

    这之后，莱昂取得了艾丽诺女公爵的支持，并在和霍特里的对战中，赢得了关键性的一场胜利。

    两年后，他俘虏了霍特里二世，收复了对方统治下的领土，大力惩治了他背后的那些的贵族势力大多剥夺爵位、流放，少部分暗杀、毒杀。他夺回了他的皇位。翌年，我在一场战争中陷入敌方陷阱，在迪尔的奋力拼杀下，我保住了性命，却在苏醒后，失去了我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