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奥】告解（五） (第2/2页)


    按部就班地按着别人的规划走真的是坏事吗？你可以不用思考，毫无顾虑地向前走，rou体像个提线木偶，或许没有自己的灵魂，那又怎么样呢？

    灵魂到底是什么？

    那重要吗？

    是安安稳稳地在羊圈活着还是奔向辽阔而未知的草原？

    奥利文忽然想起他幼年的时候，坐在家中读书，他余光扫到窗外，有一个小孩子提着一个篮子和自己的朋友兴高采烈地指着自己的小兔子说着什么，那个兔子又圆又白，很可爱。奥利文很喜欢，但有时候也会想去做点其他的事情，比如那一刻，他其实想去和外面的小朋友一起摸兔子，他看着那兔子忍不住走了神，手下的笔居然在书页上画出了一只小兔子。

    “奥利文，读到哪了？”旁边传来父亲的声音，奥利文吓到抖了一下，幸亏他的手正好挡住了那只铅笔画的小兔子，他脑袋一时间跟不上，幸亏他的父亲已经不问自答了，他看了眼书页，“已经读到这了？不错。”

    等他的父亲走了后，奥利文再回头，那两位小朋友还在那，兔子百无聊赖地躺在笼子里。奥利文努力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但很可惜，没有什么效果，他抿了抿唇，心里想，要不就去看看，看完后自己就可以认真看书了。

    奥利文走出家门，局促地出现在小朋友们旁边，红着脸说想加入他们，受到了小朋友的大力欢迎。到后面奥利文说不知道兔子摸起来是什么触感，小朋友很大气地让他尽管摸，奥利文轻轻伸出手指穿过笼子的间隙戳了戳兔子，软软的，毛茸茸的，温热的手感。

    奥利文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自己可以不可以抱一下兔子。小朋友很开心地同意了，奥利文打开笼子，把兔子抱在怀里。

    柔软的，无害的，温暖的兔子。

    他忍不住抱着它不住地抚摸着，喜爱溢于言表。等最后小朋友说自己要回家吃饭了，他才念念不舍地把兔子放回笼子里。

    等晚上他遭到了父亲的训斥，一下午过去了，你怎么只读了这么一点。奥利文白着小脸向自己父亲道歉，为自己的不专心。

    但他不后悔。

    他心里自责，羞愧，但也期待，期待明天——他和小朋友约好了，明天还带着兔子一起出来玩。

    但第二天只看到了小朋友红红的眼眶。

    小朋友说昨天晚上兔子不知道怎么从笼子里跑出来了，不见了。

    奥利文脸一下子就白了，他磕磕巴巴地向小朋友道歉，一定是因为昨天他放回去的时候没有把笼子门关好。

    小朋友人很好，他哭着说，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怪他没有检查好笼子，奥利文第一次见这种笼子，可能不会用。

    奥利文那天和小朋友到处找兔子找到很晚也没找到，他们最后只能分别，奥利文一直在说，对不起，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

    奥利文想说如果找不到了，自己能不能再给他买一只兔子，但又住了嘴。这样太傲慢了，每一个宠物都是孩子独一无二的家人。

    晚上奥利文又遭到了训斥，因为他那天虽然没有需要的，但是还有繁重的课业，他的表现比昨天更糟糕，几乎是做的一塌糊涂。

    奥利文的脸比昨天更白，他父亲说了很多话，眼中全是失望。

    奥利文红着眼眶说，对不起，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

    奥利文的父亲看着他红润润的眼眶，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说什么了，只是让他不要再这样了，然后走出了房间。

    奥利文在原地站了一会，看向了窗外，之前那里有两个小朋友，和一只兔子。

    他后悔了。

    他那时不应该走出家门，也不应该把兔子抱出笼子。

    后来奥利文再也没看到那只兔子。

    家养的兔子，跑了出去还能活着吗？

    为什么要逃出羊圈？

    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什么不满足？外界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你是祭司，有多少人羡慕你手持圣典在讲道台上神圣温和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为什么不知足？这是美好而尊贵的身份。这是你父母对你的期望。

    可是羊圈太小了，栅栏太高了，一眼只能望到天。

    他抱着对方，像是抱着之前的那只小兔子，软软的，温热的，没有细密的绒毛，但有温热的肌肤。

    但是他不会像那只兔子一样脆弱，这人最开始几乎是游刃有余地地牵引着自己，如果不是后面他忽然情绪失控，奥利文相信对方会一直占领高地。

    如果只是按房间的要求达成“任务”，那这将是一场愉快的性爱，他们会留下一段愉快的记忆，但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可现在不一样——对方把所有都交付给了他，他现在成了支撑起这个人的支柱，他必须为此负责。

    而且...他...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他，甚至不止是喜欢，更加浓郁、沉重但真挚的感情。

    这里一片黑暗，没有神明，没有圣典，没有什么祭司，他们怀抱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彼此。

    他想起了，他打开笼子门之前，兔子一直在刨门，它想出来。

    而现在，他的兔子也想要走出笼子。

    他们都是被关在笼子里圈养的。

    幼时还早的时候，调皮的小孩子邀请奥利文一起玩，还会告诉奥利文，他们要去捣乱，奥利文学业繁重当然只能拒绝了，而且常年被父亲规训的他还劝说对方不要这么做，久了后就再也没有小朋友找奥利文出去玩了。

    第一次有像他一样因为一直被严格要求的人而痛苦的人出现，奥利文却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劝说他守矩，反而是希望对方不要再约束自己。

    就像蝴蝶，你总是希望它展翅而飞的，因为那样才是它最美的样子。

    奥利文抱得那人更紧了。

    这件事之后，他真的还是之前的祭司吗？

    那我们一起吧，逃出羊圈，逃出笼子。

    如果有罪，那也是我的罪，如果神明要降下惩罚，那就惩罚我吧。

    卡莱因神啊，请您原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