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1/1页)

    赵卉茹前脚被推入CT室，后脚她儿子冯明辉就携妻子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候诊室。

    秋宇澄和冯明辉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十分熟稔；不过，冯明辉结婚后就搬走了，隔段时间回来一趟，秋宇澄也不一定能够见到他，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自然而然也就疏远了。

    疏远的证明，不单单是他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还有见面后无穷无尽的客套话。

    真诚悦耳的谢语，秋宇澄听来却是刺耳的噪音，滔滔不绝，害得他心烦意乱，失去了交际的耐心。

    “辉子哥，不用说这些，”秋宇澄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冯明辉大概是暂时性的失聪了，也可能是想要感谢的心情太过强烈，即便秋宇澄表达了不用谢，他依旧拉着秋宇澄的手，不住地说着谢谢。

    封睿皱着眉头，盯着交叠在一起的四只手。

    打断冯明辉进行感谢的，是终于被推出CT室的赵卉茹。

    见到躺在担架车上的母亲，冯明辉立刻放开秋宇澄，大步走到母亲的身旁。

    秋宇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在了原地，一是因为突然放松下来感到的疲惫，二是因为家属来了他这个外人就没必要上前添乱了。

    赵卉茹还有很多的检查要做，冯明辉和妻子一边问路，一边推着担架车前行，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又有一些是手足无措。秋宇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走上前，献上自己不多的力气。封睿紧随其后，帮忙一起推着担架车。

    折腾一上午，秋宇澄等人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趟，最终才得到赵卉茹的治疗方案。

    冯明辉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期间因为几项检查的结果不是很乐观，他还红了眼眶。这份难过里面，除了担心与心疼，更多的还是愧疚。他没有当着妻子的面儿说，而是与秋宇澄和封睿在一起的时候兀自嘟囔道：“要是她和我们一起住，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可惜，这世上只有充满遗憾的如果，没有能够弥补遗憾的重新来过。马后炮谁都会放，落实亡羊补牢的计划才是真本事。

    临近正午，到了该吃午餐的时段，冯明辉说自己在医院这边看着，让妻子带秋宇澄和封睿去外面吃点东西。秋宇澄累得没有胃口，也不想让冯明辉夫妇为这种事分神，便婉拒了他的好意；封睿的决定和秋宇澄一样。

    “不吃怎么行啊！”冯明辉对妻子说，“你们先去吃，记得吃点好的。”

    “不用了，辉子哥，”秋宇澄坚持道，“我真的不饿。”

    冯明辉坚持己见，非要现在就用请客吃饭来报答恩情；秋宇澄精疲力竭，实在说不过他。封睿适时开口道：“冯哥，我和澄子还有事。赵阿姨这边暂时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撤了。您需要帮忙的话再联系我们，街里街坊的，不用跟我们客气。”

    “这……”冯明辉与封睿是初次见面，对待不熟悉的陌生人，语气又比秋宇澄坚定，冯明辉也不好太过强硬。

    “以后再说嘛……”冯明辉的妻子也在一旁小声劝说道。

    “就这样吧，冯哥。”封睿拉住秋宇澄的胳膊，带着他往外走，不给冯明辉继续挽留的机会，“我们先走了。”

    “辉子哥，回头再联系。”走远前，秋宇澄快速留下告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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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来于医院里的人，有的欢喜，有的忧愁。走出急诊楼，一直愁眉不展的秋宇澄，突然笑了一声。

    封睿立刻扭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秋宇澄边笑边摇头。

    “没事？”封睿自然不相信。

    秋宇澄深吸一口气，敛去笑意，讲明自己偷笑的原因：“其实，辉子哥比你小。”

    “所以呢？”封睿不明就里。

    “所以，”秋宇澄再次翘起嘴角，“你吃亏了。”

    封睿不以为然：“你叫他‘哥’，他媳妇就算比你小，你不照样也得喊她‘嫂子’吗。”

    秋宇澄不知道冯明辉妻子的年龄，但是他认同封睿说的话：“是这样，没错。”

    “同理，我跟他不熟，不知道他多大，”封睿说，“你叫他‘哥’，我自然就跟着你一起叫了。”

    秋宇澄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倏地红了耳根——他知道封睿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结合封睿之前说的那句话，这句话的解读就显得有些暧昧了：仿佛是说封睿和他是两口子，所以秋宇澄喊“哥”的人，不论年龄大小，封睿都会跟着喊“哥”一样。

    瞥见秋宇澄红透的耳根，封睿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毕竟一直在偷笑，于是终于有机会提出憋了许久的话：“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

    封睿打断秋宇澄：“你不饿，但是我饿了——你就当是陪我去吃饭，可以吗？”

    封睿跟着他奔波了一上午，秋宇澄没有理由说不可以。

    “可以。”秋宇澄笑道，“走吧，我请你。”

    “走走走！”封睿一把搂住秋宇澄的肩膀，加快脚步，向着医院的大门，“快饿死我了！”

    秋宇澄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温度的耳朵，再次烧起羞臊的火。他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对他们这样勾肩搭背的两个男人指指点点。事实上，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没有别的人，就算偶尔瞥一眼，也没有时间过多关注——看好自己要走的路，比在意别人是否在走歪路更为重要。

    况且，好兄弟，搂个肩膀又怎么了？

    没错，好兄弟，秋宇澄想，他和封睿是可以互相帮忙的好兄弟，但也只是好兄弟。

    “澄子，”封睿问，“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秋宇澄说，“你定吧。”

    “那就……”封睿快速扫了一眼街边的餐馆，然后做出决定，“吃火锅吧。”

    “可以。”

    得到同意的回复，封睿搂着秋宇澄，大步走向火锅店。

    秋宇澄自我安慰地想：朋友也挺好，当个能够一起吃火锅的朋友就可以了。

    秋宇澄的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但是一门心思都在赵卉茹的伤情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到底忘了什么；直至打开家门，看见放在餐椅上的背包，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封睿！”他立刻转身去喊正在开门的封睿。

    封睿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问：“怎么了？”

    “抱歉，”秋宇澄走上前，满心愧疚地说，“我忘了旅游的事。”

    咚咚咚。楼道里响起脚步声，有人正在从下往上走。

    封睿收起钥匙，推着秋宇澄往402走：“进屋说。”

    刚出屋没多久的秋宇澄，又再次回到屋中。

    “车票还能改签吧？”秋宇澄对封睿说，“咱们现在改签车票，然后尽快出发，应该晚上之前就能到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