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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 雪尽 (第1/2页)

    四月初,早玉兰已谢了一地,赭黄赭黄的,躺在湿润的泥土上。

    十八岁的最后一晚,她收到了淮丘发来的邮件,附件是一段音频——《且听风吟》。

    "十八岁的尾巴,有风吹过。欢迎,水水。"

    她戴上耳机,歌声流淌在空荡的夜里,她闭上双眼,在一片清白的夜色中,看到他坐在林间月下的篝火旁,抱着吉他低吟浅唱,歌声回荡在山林间,一双温暖的手映着火光,向她摊开,她也微微伸开手,那双手便紧紧握了上来,她抬起头,远处天光乍破,群鸟从山坳中飞出,他的身影在朦胧的光里裹上一层金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风徐徐吹来,带着她从未嗅过的芳香。她就这样睡着了,甚至忘记向他道谢。

    翌日,淮丘说寄给小纯一个包裹,让她记得去取。她拿着钥匙蹑手蹑脚去外面拿了包裹,箱子里是个粉色的盒子。烫金的樱花,在暮春辰光下熠熠生光。她仔细地拆开,一阵香气迎面升起,蓝色的碎花屑也随着香气飘起,在阳光里,铺了满地。盒子里,放着一根黑色的项圈,项圈上镶了一朵小巧的白玫瑰花。下面压着一张贺卡,同样是樱花烫金的花样。小纯翻开,在卡片的右下角找到了两个小字——“水水”。而贺卡下面,是一大捧蓝色的花碎,将两盒云南白药气雾剂掩饰得很好。她看着两盒跌打损伤喷雾,很开心地笑出了声。

    “谢谢先生,好香哦。项圈是先生亲手镶的小花吗。”

    “嗯哼,很聪明嘛。纯,今天留一个作业,和先生的初见。写写看。”

    “好诶,但是我也想看先生写的,先生抛玉引砖吧。”

    “小鬼。我同意了。”

    初见,是很有意味的事情。小纯坐在房间地板上,看着午后的太阳缓缓西下,恍然间想起高二时在实验室做蓝藻试验的下午。拿着镊子,把蓝藻放在玻璃片上,再用显微镜去看蓝藻的结构。事实上,同这颗星球相遇的第一个生命,是单细胞的蓝藻。蓝藻与地球的初会,在大海的深处,它是否能够想象未来将发生的一切美丽与灾难?进化,灭绝;日出,月落;战争,文明……而蓝藻作为最简单的生物,只是简单地漂浮在海的波流中。就好像……此刻的自己。她面对他时,仍旧会害怕吗,会因为他是异性而勾起心底不快的回忆吗,她不能确定,但至少,在虚幻的想象中,她会希望他向自己靠近,并强迫自己和他相近。

    傍晚时候,小纯把文章发了过去:

    【《炽烈汪洋》

    "在最初生命诞生前,海洋曾想象过无数与之相遇的方式。数十亿年间,纪元兴替,万物更送。然它无法卜测的,不仅是初次相遇,还有生命本身,弥天的自由,与深沉的坚韧。"

    ——题记

    我想不止是海洋。

    那颗蓝藻也一样,浸润在漫长的幻想之中。

    在最后一刻来临前。

    某天。

    或许骄阳似火,或许暴雨如注。

    或者在某个空间,或者在某条街道,又或者只是一处拐角。

    也许靠近脖颈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肩膀,但没有人看见,甚至没有被感觉。

    也许靠近牙龈的唇壁已经被贝齿咬痛,挤在牙缝,但没办法松懈,直到被发觉。

    或许伸出的手不会得到回应,又或许会被牢牢锁在我的指缝中。

    或许弯下腰也触不到闪躲的目光,又或许昂着头也能够凝望。迎合,或者逃避。

    在呼之欲出的放肆中收敛自我。

    还可以有千百种想象。

    无法把所有想象都传达。

    因为那并不是期望,只是自我抚慰的虚妄。

    但一切都很简单,只是诞生,只是漂浮,自然而然。

    与喜好无关。蓝藻似乎也想过越过山峰,也想过扎根厚土。但它只是漂浮,就足够浪漫。

    可以是在街角。哪怕是路边。当然,如果能够避免世界其他的部分交错,则是更好。

    我可以看着先生的背影,走过去,拍在脑袋上。对他笑,无论是抿嘴笑还是咧嘴笑,总归都不是自然地笑。但我心里一定会笑。

    也可以是先生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随着先生的脚步愈来愈近,我的视野范围则愈来愈小从先生的轮廓,到先生的衣角,最后,是自己的鼻尖,到桌上的反光。

    会不会无法抬起头呢。要看贪婪的渴望是否能超过无处安放的紧张。

    先生坐下来,在前面,或者在旁边。

    被先生的光晕包围,周遭一片漆黑。世界被我停滞,时间粘在塌缩的空间里。

    先生歪着头,在颤动的发丝间,寻找镶嵌着自己倒影的眼睛。

    于是头发被拉扯,侧腰被禁锢在指掌之间。直到我不得不抬头,看着那张已经出现在梦中无数次的脸。

    “如果可以,我好想拥抱你。"

    但肢体陷入无尽的僵直,血液翻涌,即将蒸腾。

    有一些更烫的东西,从某处涌出,但没有人知晓。理智与控制力,此刻皆抵达顶峰。胡言乱语,或沉默不言,都只为抑制对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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