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数人的才能 (第1/1页)

    陆明与惴惴不安地盯着桌上装着枫糖糖浆的玻璃瓶，想到上次来访，陈知宜和姑母大吵一架。陆浔景不由分说拿起瓷杯向他砸去，但大概是刻意扔偏了，砸到了墙上。姑母JiNg神不稳定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明与忍不住觉得这样的人家里还是不要放任何易碎物品b较好。

    上一次没来得及和姑母寒暄，从进门起她就感受到了这个nV人对陈知宜巨大的敌意。陈知宜在去程中就表示，自己只是为了交给陆浔景一件旧物，不会多做停留。但没想到陆浔景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数落起自己母亲许知秋的诸多不是。那天陆明与对二人的了解又多了几分：姑母是个Y晴不定的nV人，而学弟骂起人来的词汇储备量远超自己想象。

    明与坐在餐桌边，脑海里扫描了一遍可能会把陆浔景一点就着的火花，然后确信自己最好不要提任何人的名字就是最安全的选择。

    姑母端来了一盘烤松饼，放在二人中间。此刻的她又短暂地恢复到了那副温柔的面孔，让明与放松了一点警惕。

    “姑妈……”明与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温顺过。

    “吃完东西前，不许问任何事情。”

    这大概是自己吃过的最煎熬的一顿早餐，姑母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翻着过期的杂志。还好这是在夏日清晨的乡间，鸟鸣声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又或者说尴尬的只有陆明与。

    用餐完毕，明与放下餐具，她不打算主动说话了。姑母邀请自己前来，一定有她的用意。只需要等她开口就好。

    “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陆浔景没有抬起眼睛。

    “啊……挺好的吧。”明与不太确定自己的答案，自己过去的二十年人生平淡普通，尽管其中有诸多不如意，但要回答这样一个笼统的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可抱怨的。

    “有时候一个人过得开心，可能是因为ta让别人不开心了。”

    对这个回应有意外意外，但明与还是冷静地回答道：“那么姑妈，你是开心的那个人，还是不开心的那一个呢？”

    “早晨我不想谈这样的事。”陆浔景翻到了杂志的最后一页，然后将其随手丢在一旁，“讲一些轻松的事情吧，你这次来是想问我人造人的事，对不对？”

    这件事情可不轻松，明与思忖着，但是又能察觉到姑母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起来。话说回来，自己还没有和她讲过前来探望的理由，可是自己的想法已经暴露无疑。这让明与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被刻意安排的剧本之中——自从她对于人造人这件事萌生了一个想法之后，宇宙就好像为她开了一条捷径迅速抵达最优解所在之处，太过顺利令人难以置信，因此也令人生疑。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昨夜的梦还让明与心有余悸，如果这一步没有办法走出，那个理想的幻影就会永远只是幻影，而自己的yUwaNg再也没有被实现的可能了。

    她打开手机找到那地下室的人偶的照片，放在姑母眼前。

    “我想知道，有没有可能，让这个人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哎呀呀，你和以前的我很像呢。”陆浔景托着腮看着照片，眼睛里闪着光。

    大概是因为姑母有特殊的魅力，陆明与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和她分享——她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不存在的了，也许没有b这更好的保密者。但这不是主要原因。陆明与可以感受到，只有对她保持绝对的诚实，才能够得到同样诚实的答案。

    今天的她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十五年前轰动一时的丑闻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只是这一角已经足够引发过度的关注和恐慌；二是有极少数人拥有创造人造人的才能，而陆浔景正是其中之一。这极少数的人通过纯熟的外型拟造技巧设计出生动的形象，再通过灰sE地带获取具有发育能力的胚胎进行T外培养，在尚未定型时及时进行g预和改造以便符合预先的设计，最后历经或短或长的时间取得成果——这个时间取决于培育人是否愿意将人造T当做一个“人”进行培养。毕竟有人享受真实养育的过程，有人只在乎取得最终的结果。

    “那么……被造出来的人，他们都怎么样了呢？”面对这个事实明与虽然惊讶不已，但是她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很显然，只要借助这样力量，梦想里的Ai人，就近在咫尺。

    “零星分布在世界上沉默地过活吧。”陆浔景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不对。”陆明与心中有一块不详的疑云，“既然能够如此简单地获得新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燃料’，对吧？我不相信他们的存在只是零星。”

    “是零星没错。”浔景的神情很坚定，“因为实现成功的造物有一个必要的约束条件，就是需要培育人的血。血量足以令人休克。通过血产生连结，确保这个生命是由我所创造。虽然培育完成后的生命是一个完全的个T，但是我依然对其负有责任。”

    “什么样的责任呢？”

    “如果我Si去，他们也会一同Si亡。”

    也正是靠着这一点约束，陆浔景才得以安然无恙地在严密的关注下正常生活。她的能力被忌惮着又被渴望着，但没人真正能够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永远有最后一条路，一旦她Si去，一切造物的成果都会烟消云散。同时由于培育一个生命T对血量的要求，使得“量产”变得不可能，这也保证了这些造物主们的能力不至于被过度剥削。

    今天好像知道的太多了，明与暗自思忖。但自己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出口。十五年前曝光的丑闻的许知秋，她对于陆浔景能力的全貌到底了解多少？姑母到底有几件已完成的作品？自己是否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抛开种种疑问不谈，这种能力确实存在这件事本身足够让明与着迷。人与人造人之间通过血缘产生连结，甚至可以实现“共Si”。这简直是为自己的幻想量身打造。

    “我可以做到吗？”——这个问题此时不问还待何时呢？

    “不可以。”浔景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甚至都没有尝试过……”由于对方的否定来得太快，明与认为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打压。

    “我对于自己的同类还是有基本的判断力的。”姑母的眼神非常笃定。

    “那么……我是否可以拜托您……”明与对于这种否定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迅速意识到，手段如何不重要，结果有效才是有意义的。更何况陆浔景和自己也有血缘关系——尽管这一点让她忍不住去想：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创造出了“哥哥”，是否还是自己一直渴望的那种关系？

    “其实这次我找你来，是有另一件事。”浔景意外地岔开了话题，“我觉得是时候让你见一见你的哥哥了。”

    明与一瞬间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陆浔景此刻没有心情在乎自己侄nV的情绪，她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本来应该保守这个秘密的，兄妹两人应该永不相见，自己应当销声匿迹才行。可是看到明与做的那个被她称为“哥哥”的人偶的时候，她还是被触动了。也许是因为都是陆家的nV儿，所以她们分享了同样的疯狂的血Ye。她们都是被幻想支配的人。浔景知道自己会答应她的请求——不仅是因为自己理解她，而且是因为这件事足够荒唐足够有趣。自己当年对陆溪平的情愫因为太过年少所以夭折，她很欣喜地看到这种感受在他的nV儿身上获得重生。

    不过这次不用冒着昏迷不醒的风险去做实验了，因为她要的那个对象早就存在于世界上。

    “和煜，你过来一趟吧。”她拨出了那个电话。

    抱歉啊，溪平和雪竹，再一次扰乱了你们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