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 (第1/2页)

    “你醒了。”

    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周围安静得可怕，一道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紧接着赛维塔便感受到温热的手指触碰上他的脸颊，他的眼睛，他的额头。然后——赛维塔勉强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半眯着辨认。

    赛维塔确信他不认识眼前这个戴着眼罩的白发男人，男人手里捧着一盏烛火，指尖挑着个黑色布条，就在不久之前那张布条还绑在他的眼前。

    男人蹲在他面前，布条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另一只手想挑起赛维塔身前凌乱的发丝，赛维塔尽可能地向后靠，借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四面不透光，赛维塔看不到任何像是出口的地方，宽大的空间内嵌着一个巨大的水池，水底摆放了些各色宝石珊瑚，看得出来屋主为了造景花了不少心思。

    但那又如何

    就在不久之前赛维塔还想象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他太大意了。

    赛维塔厌恶地皱起眉头，他讨厌面前这个人令人作呕的眼神，和他嘴角的笑容。男人看出了赛维塔毫不遮掩的态度，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动作丝毫没有收敛，被赛维塔躲避着的手依旧迎上去，终于挑起了那缕被水打湿的头发，然后又贴上赛维塔的额头，手指丝毫没有停滞的念头，顺着额头往下就是那双如宝石般晶莹的眼睛，指尖贴在赛维塔的眉眼，顺着鼻梁慢慢向下滑，最后抵在饱满的唇上。

    阴暗潮湿的气味足以向赛维塔证明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大海，而是陆地。

    人类总是这样贪婪，用各种花招计谋哄骗选中的猎物，大多是为了那些可笑的传说，或同种族之间的攀比心，亦或者是那些不入流的欲望。

    占有、驯养、征服。

    男人捏着赛维塔的脸颊，食指与中指轻柔地摩挲赛维塔的脸颊，大拇指则按在他的唇珠上。赛维塔避无可避，他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水池中，后背紧贴着水池的边沿。

    房间似乎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可以透进光亮的地方，屋内唯有男人掌心处的微弱光亮，屋内所有的装潢跟摆设都只能隐约看个大概，看不真着。

    赛维塔讨厌黑暗。

    也讨厌被人掌控。

    他睁大了眼睛，瞪着不知收敛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终于把眼前这个男人跟记忆中的身形对上——

    “你是那只箱水母。”

    那只他在晕倒前看到的箱水母。赛维塔总算明白这一场灾祸是谁造成的了，他觉得有些可笑，又在心中升腾起出离的愤怒。

    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的猎物。

    男人并没有因为他抗拒的态度而停下自己的动作，只是在对上那双眼睛时愣了一秒钟，才勾出个笑容，收回辖制赛维塔脸颊的手指，又回味般摩挲两下

    “很抱歉，是我疏忽了。”

    男人诚恳地向赛维塔道歉，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歉疚，反而多了几分笑意，他款款站起身来，手捧烛台往方才赛维塔看不清楚的角落走去，借着摇晃的烛火光亮，那里摆着张精致的桌台，上边陈列着各色样式风格的烛台，男人一一点燃，又将手中烛台顺手搁到上面。

    赛维塔下意识眯着眼睛适应光源，身子向后躲了躲，周边的池子摸上去触感光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屋内除了满室的黑暗与悬挂的红绸外唯一的颜色便是这一池清水。

    被池底镶嵌的水晶晕出的，与赛维塔发色几乎一样的池水。

    男人的眼神在赛维塔身上停滞得太久，就在赛维塔要忍耐不住这份无理窥视时对方又及时转移了视线。

    赛维塔轻蹙眉头，借着这机会再次观察周围的环境，依旧找不到出口，却也没发现什么具有攻击性的武器，自己身上连一丁点伤口也没有，就连一开始被捆绑，对方用的也是柔软的绸缎。

    还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赛维塔想。

    他是想驯服我吗？

    男人正好又转过头来，歪着头看他，身上衣服穿得妥帖，胸前，腰间都佩戴了不少稀有宝石，缀着点金光闪闪的饰品，赛维塔眸色暗沉，冷哼一声。

    不知死活。

    赛维塔收回眼神，体内的毒素清除差不多了，他吸了口气暗自积蓄力量，冒犯的人应当承担后果。赛维塔轻轻合上双眼，又在听到男人说出的下一句后后猛地睁开眼睛，男人勾着唇，眼里是压不住的笑意，他说——

    “赛维塔。”

    赛维塔睁开眼睛，心底的愤怒加剧，他看向那双属于男人的眼睛，在这双眼睛中他看到了自己早已确认的事实。

    赛维塔从一开始就是男人的猎物。

    不是意外。

    这个一开始，早在缪尔离开之前。

    男人似乎很满意赛维塔的反应，站在原地，带着不曾压抑的笑意紧盯着赛维塔，自上而下一寸寸地看过去，不漏下任何一个地方，赛维塔眉头紧皱，攥紧了手指。

    而后男人后退半步侧过身子攥住身后红色绸缎，这片绸缎遮盖了屋内四面墙壁，应不暇接的红色与绸缎下的属于墙壁的黑共同构成了男人隐藏在追深处的秘密。赛维塔并不好奇男人的秘密。

    但他知道这个秘密一定跟自己的现状有关。

    男人背对着赛维塔，站直了身子，手指捏着绸缎的一角，轻轻揉捏，他声音里没了笑意，慢慢阴沉下去，“赛维塔，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希望你会喜欢这份独属于你的礼物。”

    绸缎被男人用力扯下来，屋内无风绸缎并未在空中多停留，绸缎之下的秘密——挂满了墙壁的画框，彻底暴露在当事人面前，被贵重画框裱装起来的每一张画作里的主人公都是赛维塔。

    红色绸缎堆砌在墙壁角落里，大片大片鲜艳的红，直看得赛维塔胃里一片翻滚，像是冰冷的画框在柔软绸缎簇拥下化作了水，化作了血，流进水池缠绕在赛维塔身边，搅得他天翻地覆。

    一张接着一张，一幅压着一幅，层层叠叠的画作遮天蔽日地压进赛维塔的眼里，他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那张属于他的脸。

    赛维塔的脸。

    被男人呼唤出名字的，赛维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