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护林人 (第1/1页)

    提亚尔从容解释：“我说的是我的养父阿图鲁，他是殉杨林的护林人，一个人把我养大还供我读了大学，很不容易。”

    我点头表示理解，和他一起上了越野车后座。

    路上的时候，提亚尔又向我简述了阿图鲁的情况。

    老人从年轻时候就参与了防沙护林的工作，这一干就是一辈子，也没有取过妻。

    听提亚尔这么说，阿图鲁这一辈子都在和黄沙打交道，确实极为艰难。

    在大学毕业并进入镇政府工作后，提亚尔有想过把阿图鲁接到镇上来生活，但老人说不住不习惯，还是更愿意一个人守着黄沙和殉杨林。

    不仅仅是阿图鲁，事实上多数老人也都是这种思维习惯，纵使能够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但还是念及旧土。

    在询问了诸多事宜之后，我和提亚尔这个略显腼腆的年轻人，关系亲近了不少，他也开始对我们产生好奇。

    “我只听领导说，沽城的关局长是个大人物，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援关地质勘测局’这个名字，不过你们既然要来到大沙漠里去勘测，工作一定也很辛苦吧?”

    “何止是辛苦，我们执行的勘测任务，动辄就有生命危险，说是上山下海一点儿都不为过。”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当然，在提亚尔看来，我们只是对地理环境进行勘察，并不知道我们多数时候是行走于地下。

    简单描述了一些无关机密的险情经历，提亚尔听得入神，低声呢喃道：“其实我觉得也挺好的，虽然危险，但是能够领略全国各地的风土人情。”

    “我长这么大，除了外出求学那几年，几乎都没走出过白月镇。”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和船长，能够去那么多的地方。”

    我哭笑不得，心想果然人最羡慕的，还是别人的人生。如果有的选择，我们这些人都渴求安稳，但提亚尔却对冒险充满期冀。

    从白月镇到阿图鲁的住处，这段车程不近，足足开了近三个小时。

    好在和提亚尔一路畅谈，也不觉无聊。

    车辆驶出白月镇很远之后，在道路一侧出现了大片的胡杨林，随着幕色下沉，这些挺拔的胡杨像是扎进沙土地中的钢铁一般，展现强烈的生命力。

    提亚尔专门告诉我，这是一片原本快要‘死’去的胡杨林，几乎全是靠着阿图鲁的照顾下才恢复了生机。

    我怀疑他有些夸张的成分，但看见他脸上的骄傲，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开车抵达阿图鲁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而且这地方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日头高悬的时候，甚至还会热的冒汗，此时一开车窗就是冷风直灌，噼里啪啦的砂粒子直往脸上招呼。

    提亚尔指引着我们的路线，从柏油马路转入一条被黄沙半掩的土道。

    这条道路不过一二里的长度，在道路的尽头是一个不小的院落，里头是一栋已经斑驳破落的小洋楼，楼前是小型广场一样的空地。

    “这条路还真不好走。”

    道路被黄沙覆盖，看不到坑洼，我们这台大越野还算好些，后头跟着我们的秦泽开着面包车，几次险些侧翻，我从后视镜里看得心惊胆跳。

    提亚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声解释道：“其实已经很好了。”

    “原本这里根本是没有路的，是我买了那台二手小车之后，我阿爸专门为我修出来的。”

    “可惜我工作太忙了，其实很少能回来看他。”

    我这时想到，面包车里满满一车的物资，都是提亚尔专门为阿图鲁带来的。

    这种毗邻荒漠的偏僻地带，除了依靠白月镇上的补给，也不会再有其他的采买之处。

    也不知为何，我在提亚尔面前老是说错话，干脆极减少了言语。

    这一小段车程很快驶过，许是听见了车辆动静，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的老人披着棉大衣拎着一盏老式煤油灯就出来了，跻身立在大门一侧给我们让开道路，谨慎的像个孩子。

    看到他的装扮和手里的煤油灯，让我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虽然地处无人区边缘，但白月镇也算是发达的小镇，又有提亚尔照料，但是阿图鲁的生活条件，像是比我们落后了好几十年一样。

    “月丫头，我下车去跟老人打个招呼。”

    我想着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闯进院子里不太礼貌，就让沈月把车停下，提亚尔也和我一起下了车，远远的对阿图鲁喊了声‘阿爸’，就匆忙赶去后方帮秦泽开车了。

    阿图鲁还在门口站着，我迎着他走去，发现这位老人比想象中身形更为魁梧。

    他如今老迈，又有些驼背，但要是年轻时候直起腰来，估摸着得有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头。

    “大叔，我们是提亚尔的朋友。”

    我主动迎上去做自我介绍，真到了阿图鲁面前却又收回了想要搀扶他的双手。

    借着背后车灯光亮，已经能够看到阿图鲁的面相。

    他也是明显的中原人相貌，这对养父子都不是本地的少数民族。

    我心觉怪异，老人点头‘嗯’了一声才让我回过神来。

    “朋友好，提亚尔长大了，朋友越多越好。”

    阿图鲁嗓音沙哑，而且语调带有明显的本地口音，说白了就是少数民族说普通话的那种腔调。

    这时沈月已经将车开进院子，我和阿图鲁又等了几分钟，提亚尔的面包车也开进来。

    我陪伴着阿图鲁进去，先是打量了一下斑驳的小洋楼，没有一只窗口是亮着灯的。

    正疑惑之际，提亚尔一路小跑着过来，搀扶住阿图鲁后，就开始帮我询问。

    “阿爸，我的朋友呢？船长已经睡下了吗？”

    许是因为上了年纪，阿图鲁的头脑有些不灵便了，有些呆愣的过了好几秒，才木然开口。

    “走了，已经走了，回镇上了。”

    我脱口而出：“什么时候走的？”

    阿图鲁又是一段漫长的回忆，才开口作答：“记不清了，走了好几天了。”

    “你们这些城里的娃娃都吃不了苦，住不了多久就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