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她」(10) (第1/1页)

    雪音阿姨介绍的那位朋友，据说曾在南部一间知名的大庙做过灵媒，退隐後闭关研习佛道两家的JiNg髓，颇有所悟；此外也练了一些禅坐和气功之类，并担任过某宗教协会的理事长。那个宗教协会名称很长，陈亮耘也记不住，总之听起来非常像一回事。至少魏文嘉听完他的背景之後，终於点头说可以试试看。

    刚好是端午节的上午，魏文嘉带着陈亮耘驱车来到苑里的一处透天厝。四周是一大片刚cH0U穗的农田，几亩荒地，还有零星几幢平房和红砖农舍。一下车，就有阵阵海风拂面而来，两人的两丛黑发随风扬起，像两片摇曳的黑sE稻穗。

    「我以为修行的人都是隐居深山，没想到是住在海边。」魏文嘉嘀咕。

    住在透天厝里的这位「梦真居士」看起来就像是路上常见的阿伯，蓝白POLO衫裹着微凸的肚腩，深灰sE西装K和棕sE皮凉鞋，朴实无华得不会让人多瞧一眼。魏文嘉微微皱了皱眉。

    他领着母nV俩来到厝内的神明厅，里头是贴皮木地板，入内须先脱鞋；厅内没有牌位和香炉，供桌上只有一尊木雕的达摩老祖，一旁点着淡淡的檀香，相当简单。

    梦真居士拿出原子笔和一张粉红sE的纸递给陈亮耘，「先把你的问题写下来，放在祖师面前，然後稍等一会，祖师会来帮你G0u通吼。」

    「帮我G0u通？」陈亮耘一脸困惑地接过纸笔。

    「对喔，跟你身边的那个灵魂G0u通。」

    「我身边？」明知现场没旁人，陈亮耘还是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魏文嘉眉头又紧了一紧。

    「如果是被附T的状况，那当你没有被上身的时候，灵魂通常都还是跟在你身边的。先写下你的问题再说吧。」梦真居士又说了一遍。

    这番话却没有安慰作用，反倒让陈亮耘一阵哆嗦。她在一旁的泡茶桌坐下，把这段时间自己「上身」的情状简短地用文字描述，接着照梦真居士的指示，将纸张端正地放在供桌上。

    「跪在这边，双手合十，」梦真居士指着供桌前的紫红布面蒲团，「对着祖师再默念一遍你的问题，记得自我介绍喔，这样祖师才知道你是谁。」

    陈亮耘依言而行，默念完还不忘在心里反覆强调：祖师请帮帮我，求求您，感激不尽。

    「好罗！先坐一下喔，喝个茶吧。」陈亮耘站起身後，梦真居士便对母nV俩招手，并率先坐了下来，拿起铁灰大茶壶就开始烧水。

    魏文嘉和陈亮耘对望一眼，只得相继坐下，看着梦真居士将泡好的茶叶端到她们面前。

    「老师，请问现在还需要做什麽吗？」魏文嘉忍不住开口问，「起乩的时候，不是都需要桃木剑，或是符咒、符水那些的……？」

    「不用，不用，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啦，」梦真居士挥挥手，「请稍待片刻吼，不必心急。」

    魏文嘉只得暂停提问，举起茶杯轻啜一口，眼神却不断瞟向供桌，涂着粉樱sE的指甲不自觉地轻敲桌面。

    陈亮耘则是双手捧着茶杯，垂下眼睑，盯着杯中飘出的氤氲蒸气，却一直没喝茶。

    等了像是有半世纪那麽久，梦真居士终於站起身，又拿了一张新的粉红纸张和笔，缓缓走到供桌前，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并将纸笔转向陈亮耘，向她招招手。

    陈亮耘连忙上前，按照他示意的坐在他对面的蒲团。梦真居士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也不动。又过半晌，他才终於睁开眼，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写字。

    陈亮耘想看清楚他在写什麽，他下笔却如鬼画符般，瞬间将整张纸填得密密麻麻，没有一个字是她看得懂的。

    梦真居士写完後，拿起纸来端详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老师，怎麽样？」母nV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妹仔确实是卡到没有错，」梦真居士仍专注看着那张纸，一手抚着下巴，「但是吼，这个灵魂，没那麽简单处理呐。」

    「怎麽说？」魏文嘉急切地问。

    「一般来说，会来附身的灵魂，最常见的若不是要钱，就是要命──也就是带着怨念来的。要钱的最好处理，烧个金纸给它就解决了；若是要命的，祖师就会直接收走。但这一个……」他顿了顿，「不要钱也不要命。它要的，我们不能答应，答应了，会违反天理。祖师也不打算现在收它走。第一是，它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会让它下地狱；第二是，现在把它收到神明身边，并不是最好的决定。」

    「为什麽？」魏文嘉不解，「它就算没伤天害理，也把我nV儿Ga0得快要JiNg神崩溃。让它去神明身边修行，有什麽不好吗？」

    「祖师自然有祂的道理。」梦真居士不疾不徐地说，「不过我还是可以稍微透露一下。这个灵魂的执念太强，即使跟着神明修行，也不容易有成果。它需要再多等一些时间。」

    「凭什麽？所以我们是在做慈善事业吗？任由一个来路不明的鬼魂拚命纠缠，把我们家Ga0得一团乱，就只是为了让它修行？」魏文嘉嗓音越来越高。

    梦真居士却是轻声叹息，「相信我，你以後就不会这麽认为喽。」

    「什麽意思？这鬼魂到底是什麽来路？为什麽会……」魏文嘉忽地停顿，陈亮耘知道她是说不出口「为什麽这麽像我」。

    「……它到底想要什麽？」最後她说。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对不起呐。有些天机一旦泄露，就会破坏规矩，」梦真居士一脸歉意，「总而言之，它是不可能如愿的。」

    「说什……」魏文嘉像是压抑着不要出言不逊，「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梦真居士又是一叹。

    「很抱歉，这件事，我们什麽都做不了，你们得练习与她和平共处。虽然目前可能会有点辛苦，但……」他无视魏文嘉脸上不断cH0U搐的肌r0U，自顾转向陈亮耘说，「相信我，这是你必经的修练。好好和她对话，你就会渐渐明白的。还有……」

    他停顿下来，像是在思考如何表达接下来的话。母nV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想听见一个明确的指示；但等到他开口时，却只有这麽一句：「妹仔，你要坚强点啊。」

    开车回台中时，魏文嘉一路碎念。

    「到底在弄啥玄虚？什麽都说得不清不楚。要不是你雪音阿姨跟我拍x脯担保，说这老师真的修行很高、这种事交给他绝对没问题，我真的差点要骂他是骗子！」

    陈亮耘只有b她更迷惑和丧气，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